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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复来 02

*唐林娱乐圈ABO


      第一次见林敬言,是在一档综艺节目上。当然,在真正见到这个人之前,那张脸唐昊就看过无数次了。

      无数次,荧幕里的、屏幕上的、画报里的、杂志上的,DVD里的、手机存档里的,无限重复。那就是他青春时期无法泯灭的深刻印记,像是噩梦,是重音,是鸿沟,需他一步一步用血汗去填平。他已经记不清楚有多少次他从沙发上被冻醒,醒来一片黑暗里,睁眼只能看到的是屏幕里面那个林敬言,亦静亦动的画面一帧一帧,把他对那个人的记忆也随之定格。

      印象最深刻画面里,林敬言的目光幽暗,老街上行人影影绰绰,映得他眼中五光十色百味杂陈,少年精瘦的身躯裹着一件缀着污渍和血迹的白色背心,手里拎了跟铁棍,身后的巷子像一张黑色的嘴,身侧是人来人往的似水人间。

      那部电影名叫《孤痞》,那个画面就是这部电影最有名的海报,也是林敬言粉丝最难以忘怀的荧幕形象。《孤痞》是林敬言多年以前的成名作,那时候他也才二十四五,风头正好,电影里那一腔孤勇的握棍少年成就了他,让他打出了自己的一方天地。许多影评作家都说那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作品,随后电影版权被百花收购,之后又隔了些年头,投资方又决定翻拍这部电影。于是二十岁的唐昊,被这从天而降的幸运砸了个满怀,从此人生天翻地覆。

      从得知要翻拍的那刻起,唐昊的生活就被林敬言给挤满了。

      ——《孤痞》的那张碟片被他从早放到晚,其中林敬言的每一条戏他都回放过无数遍。对方的每一个眼神,手势,姿态,情绪,被他巨细无遗地记了下来。一天到晚二十四个小时,林敬言占尽了每一分每一秒,他甚至连做梦都会梦到对方戏里头的某一个神情。他模仿揣测着对方对这个角色的诠释,又琢磨着如何才能与林敬言不同。林敬言像一座山,沉在他的心头,压得他喘息不能,翻身乏术。

      他恍恍惚惚地如此揣摩了几个星期的成果却并不尽如人意,唐昊在上戏的时候被导演骂到狗血淋头,说是如果要这样重复,不如叫林敬言来重演一边算了。唐昊那时候比现在还要心高气盛一点,被如此一说,反倒被激了一把,索性放开了演,全然无视了林敬言的版本。本性诠释从结果上来看是不错的,他的《孤痞》和林敬言的泾渭分明,多了份肆意恣睢,桀骜难驯的傲气,那个经典画面的再现也被他改成了嘴叼一根烟,双手撑着铁棍侧坐在巷口的模样。

     《孤痞》翻版上线后罕见的好评如潮,唐昊没被万千原作党给喷死,反倒因那股正儿八经的痞气被吹捧上了天。票房一路高歌,网络上的评分也算不错。他因为这部电影得到了那年的金X奖最佳男主提名,虽然是陪跑,但好歹是对他自我风格的一种肯定。

      诚然,这条路上比他强的人多了去了,但名誉来得太快太早,唐昊以错误的方式解读了他的第一个成就。

      压在心里的那座山消失了,自那之后,他都有点儿脚不着地。

      飘得太高,以至于第一次跟林敬言见面的时候,他那点儿作为后辈的自知之明已经有点消失殆尽的苗头。那期综艺也是十足冲着《孤痞》大卖的噱头去的,请了原班人马上台,又请了翻版的一概主演们,主持人一路模棱两可地说着后生可畏等至如此类的话,孰优孰劣等言论从未出现过。林敬言全程堆了张笑脸,眼镜后的态度藏得妥帖,一身衬衣七分裤,俊雅得让人难以把他跟他的荧幕形象联系起来。

      唐昊第一次见着真人,起初心脏不由分说、澎湃地颤了颤,但也就几秒钟的事,他眨了眨眼的功夫就忘了。

 

 

      三月开春时候,赵禹哲为唐昊接下的那部商业片正式开机了。由于投资成本高,影片的大力度宣传从开机前就已经开始。从那段时间开始直到影片上线,唐昊的身影像是迎春破土的花,开遍了大江南北。被男女老少都能认出来的日子并不怎么好过,唐昊的人身自由大大受限,仔细算算,他已经几个月没能好好上个街普通吃个饭了,除此之外忙也是一大原因,外在他也真的没什么交心的朋友,除了后来因这部电影合作而结识的孙翔。

      这部商业大片的男二最终敲定了孙翔,对方也是刚重新签约了新的经纪公司,出演这部片子是个非常合理且合算的预热。但轮回并未为孙翔争取男一的角色,赵禹哲告诉唐昊是因为男二的角色设定比男主要讨喜得多,这对于刚从嘉世火炉里跳出来的孙翔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的重塑形象的机会,可见对方的经纪人江波涛是个非常精明的人。唐昊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赵禹哲在他耳旁叮咛的时候,他正在一旁把剧本翻得哗哗作响。

  

      友谊的开端本可始于寒暄,再普通不过的寒暄都行,可孙翔偏偏是个奇人,他见唐昊第一句话便是“你就是那个在XX节目上以下克上的唐昊?”于是就这样,唐昊对他的第一印象极差,之后每次打照面都是板着个脸。

      “以下克上”就是唐昊第一次见林敬言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说出的那句少年心气的话。主持人说道新版《孤痞》的票房上周已经宣布超过了旧版,请问唐昊对这部电影的成功是什么看法时,他便如此回答。随后节目组哗然一惊,导演坐在一旁眉毛也高挑了起来,镜头对准了林敬言,而林敬言的神情也毫无破功迹象,随后笑着打了圆场:“现在如此人才辈出,看来作为前辈我得更加努力了呀。”

      主持人眼色极佳地接话并转移了话题,气氛缓和了过去,可唐昊的言论却被群众大张旗鼓地“批判”了一回。唐昊没少为他自己的傲气付出代价,但他本人反正不介意,而且他看上去也无悔改之心,久而久之这种傲气反倒也成了他别具一格的标签。但仍旧,“以下克上”成了每个唐昊黑粉必提的梗,所以初次见面就提起这事儿的孙翔也真是让唐昊膈应不已。

      开机头三个星期剧组都在黑龙江取景,三月份仍旧天寒地冻,虽比不上正月时节,但也绝不像南方初春时候那般和煦。

      唐昊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昆明人,全身的每个细胞来了黑龙江后都开始造反,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缩成一团打颤,看得孙翔直翻白眼,从箱子里拖出一件他老妈硬塞进去的羽绒服好心施舍了出去。自那以后,两人的关系由一件羽绒服开始回温,唐昊开始无视孙翔时不时不经思考的言辞,孙翔也选择性忽略了唐昊故作高冷的神态。

      主演们关系和谐了起来,后续拍摄工作也就进展得还算顺利,三个星期很快到了头,剧组再补拍几个镜头后就要回影城完成接下来的部分拍摄。赵禹哲为唐昊安排得时间表异常精准,剧组拍摄工作的顺利进行的话,他三月一次的易感期完全可以拖到离开黑龙江后,因此唐昊也没带太多备用的抑制剂,本意上他也没打算在这个地方裹着寒风度过那难熬的几天。

      恰也算是巧的,就在整个剧组快要班师回朝的那几天,孙翔在场休的时候给唐昊看林敬言微博上发的照片,一片落了雪的松林,定位是大兴安岭。孙翔看完还顺带吐槽了两句:“你们两这就是冤家路窄吧。”唐昊听后虽送了孙翔一个白眼,竟也觉得无言以对。

      唐昊自己又翻了翻那人的前几条微博,回想了下赵禹哲之前透露过的种种信息,才得知林敬言这是接了个越野车的广告,正在大兴安岭拍片儿呢。唐昊想了想林敬言那副谦逊儒雅开吉普的模样,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但转念又想那人一开始的风格定位也是跟自己一个路线的,便又觉得无可厚非。

      说到底还是对手,按照主流媒体的说法,按他俩这恩怨,林敬言可能都算得上是他的宿敌了。

      所以唐昊也没想到,在他认为大概自己和林敬言会再无交集的时候,仅时隔几个月,他竟然就又碰见林敬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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